〖竹马〗老则老矣
ooc预警
平安时代背景，公子A×阴阳师N设定
伪养成
一、二宫大人的回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正是樱花初绽，万物更新的时节，那时他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宫廷新诞的麟儿相叶公子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母亲也在他出世后不久病逝。作为宫廷御用的阴阳师，我被急召入宫为公子祈福。
他的眼睛极黑，极亮，几乎看不见白眼仁。他好奇地看着我，小手一张一合，最后紧紧地攥住了我的食指，似乎把满心的信任都交付与我了。更令我惊奇的是，即便只是一个婴孩，他的魂魄也是我见过最纯净的。这个时代妖仙鬼怪与人类并行，许多妖怪觊觎着他至纯的魂魄，所以才会让他如此虚弱。
我受命成为相叶公子的教引官，负责保护与教养他成人。
我向来是不喜与人亲近的。我的身上流淌着狐仙的血脉，母亲在世时曾告诉我，我们狐仙一族，不动情便不会衰老，不会死亡。饶是如此，母亲在遇见只是普通人类的父亲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与他相爱，一起老去。
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不是他们的结合，也不会有我的所在。然父母去世这么多年，我眼见着一代代天皇继任，朝代兴衰更迭，却并没有任何人让我感觉到一丝心动的痕迹，日子波澜不惊，大概也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可是那个孩子，粘人得紧。
宫中人人夸赞相叶公子天资聪颖，伶俐可爱，无论是文学、武艺，还是花道、茶道，他都比其他公子学得要快。我倒觉得，他就是个笨蛋。
我允许他出入我的宅邸，我的庭院里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一睁眼便是他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一侧耳便是他叽叽喳喳的嗓音塞满了整个院子，吵得人脑仁生疼。
“二宫大人，您平日都如何做法除妖呀？下回能带我一起去吗？”
“危险。”
“二宫大人，您就叫二宫大人吗？您的名字是什么？”
“你我并未熟络至此。”
“二宫大人，自我记事起您便这般十七岁少年模样，您难道真的不会老吗？”
“不动情便不会老。”
平安京空有一个好名字，却并不平安。城内鬼怪横行，我只得夜夜在城内驱妖。夜深露重，破晓前回到宅中时我已是筋疲力尽，全身冰凉，希望在天亮之前独自休息一会儿，恢复体温和体力。
“二宫大人？”
我那不负责任的式神门童，又不通报一声便把那个笨蛋放进来了。我背对着他闭目斜卧在廊下，并不想搭理他。
“二宫大人刚驱妖回来吗？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我听见稚嫩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轻声呢喃着。然后是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人儿似乎在我身边跪坐下来。
突然，我冰凉的脸上覆上一层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是小人儿的手。“呀，好凉。”
被我的体温惊到，他却并未收回覆在我脸上的温度，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搭在我的手上，轻轻抚弄，像是在为我取暖。
我心念一动，不睁眼也没有动。小孩儿的体温确实很舒服。
从那以后，每个我夜晚出去驱妖后的清晨他都会悄悄进来为我取暖，有时为我添一床薄被，有时把我的手拢在他小小的手里，有时干脆整个小小的身子扑在我身上将体温传递于我。我只假装睡着不知，这小笨蛋也有暖心的时候。
便这么习惯了他的温度。
那时我并不知道习惯的力量如此可怕。
二、相叶公子的回忆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他。
我没有母亲，也鲜少同龄的玩伴，周围都是只会阿谀奉承的仆人和侍女，只有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其实我并不太清楚他在我的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老师？还是兄长？或许什么都不是，二宫大人就是二宫大人，我只知道跟着他总没有什么错处。
二宫大人是我的教引官，他教我习字、抚琴和一些基本的武术，却从来不上手，只是给我一大摞厚厚的书本，或是简单地做一两次示范，便叫我自己去意会，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错误。他大概觉得我是个笨蛋吧，虽然我为了获得他的赞赏学的比谁都拼命，可比起其他官员对我的溢美之词，他吝啬到连一个表情都不给我。
他薄薄的唇总是抿得很紧，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并没有在笑，因为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淡漠得一点光泽都没有。他不亲近我，我也不敢太放肆。
可我还是见过二宫大人的笑颜的。
小时候的我并不算高大，还总是很一根筋，宫中其他公子常常倚仗着母族的势力戏弄欺负我。那日我又被那几个家伙合伙推进一个水坑，挣扎着爬上岸后那几个家伙早已不见踪影。我狼狈地蹲在地上，被水浸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袍子也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应该没人看见吧？我委屈地扁扁嘴，想哭出来，突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音：
“笨蛋。”
“跟我回去。”猝不及防地，我的手腕被二宫大人一拉，踉踉跄跄地起身跟他走起来。
二宫大人拉着我走得很快，语气不似平日那样平淡，竟微微含了些怒火。“他们欺负你，你不会欺负回去吗？他们都是有母族撑腰的人，你可是只有你一个人。”
“我……我还有二宫大人啊……”
“说你是笨蛋你还真是笨蛋，你不会长大吗？不会保护自己吗？难道要指望我保护你一辈子？”
我一下子惶恐起来，我看着二宫大人并不宽阔的肩膀，想起他每次驱妖归来疲惫的睡颜，想起朝堂上大臣们不怀好意的对他身世的责难。他已经这么辛苦了，怎么可以让他保护我一辈子。
“二宫大人，请你等着我！我会长大的，会保护自己的！
……也会保护二宫大人的！”
想了想我赶忙加上最后一句。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的嘴角还是平时那个弧度，眼睛却微微地眯起来，更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了。琥珀色的瞳仁不再那样冷淡，而是有似蜜一般的光流动出来，像是有人掬了一捧阳光洒在了他的眼底。
“笨蛋。”他在笑。
二宫大人笑起来真是好看，想看他常常这样笑。
若让他这样时常笑起来的人是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二ノ的回忆
因着这副不老的容颜，我很少在意时光的流逝。但自从他闯进我的生命中，我才发现时间过得真是飞快。
相叶氏已经十七岁了，比我还要高上大半个头。尽管还是个笨蛋，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英气勃发。他不再是那个浑身湿哒哒，被我牵着走的小可怜虫，倒是我习惯了藏在他背后，把自己隐没在他高大的身子投下的一片阴影里。
大概是成为了我的同龄人的缘故，他不再毕恭毕敬地叫我二宫大人，而是给我取了个专属的名号，ニノ。在对这奇怪的名字表示了几次不耐烦却没有什么改变之后，我便随他去了。
他来我宅邸的次数也不如从前那样频繁了，我知道天皇十分器重他，大概待他成年之后，便会成为下一任天皇吧。
不过这与我并无关系，我在意的是不再有人在我驱妖归来后覆上暖暖的身子为我取暖了。
我竟有些想念。
许是经历过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时候，当庭院重新归于沉寂之时，我对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突然感到厌烦起来。没有了他的身影，花草显得格外没有生机，廊下的阳光灼人得很，式神给我酿的酒也不及过去香醇。
我开始不愿意回到住处，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在妖魔作祟的地方之间奔波，至少在与那些凶险的家伙搏命的时候，心不会那样的空洞，了无生趣。
体力和心神消耗太大，我终是在斗败最后一只妖兽之后倒在了自家宅院门前。有狐仙的血统和阴阳师的法力加持，我还不至于丧命，但我连爬起来，走进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吧。我瘫倒在冰凉的地上，眼前晕眩，额头滚烫，身上一阵阵发冷，不过再怎么冷，也只能靠自己扛过去了。我眯着眼睛苦笑，眼看着东方的天空一寸一寸明亮起来，心里祈祷着不要被别人看见。
不要被他看见。
这样的祈愿却并没有灵验，我听到他由远及近的脚步——是的，闭着眼我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然后是袍子一撩跪坐在我身侧的声音，我感觉到我的身子整个被他抱起来，搂在怀里。
抱起来，搂在怀里。
“ニノ！”
我大概是烧糊涂了吧。
四、相叶氏的回忆
我很久没去看过ニノ了。
逐渐成长起来的我开始意识到公子这一身份加诸在身上的分量，我跟随父皇学着管理朝政，学着调兵遣将，学着关心这妖魔横行的世间的百姓疾苦。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位有作为的英明君主，让平安京真正平安。
ニノ，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是老样子，从不要求我什么，也从没有向父皇索求过更高的官职。不变的脸，不变的表情，似乎……心也没有变过。
他大概并不怎么需要我吧。
而当我想起来应该去探望ニノ，却意外地在门口“捡”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他时，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为我自己之前的想法。
蜷在地上的一团，显得格外的小，衣服胡乱的披在身上，额发也被一头的冷汗浸湿，连日的奔劳使他又瘦了一圈——我俯身抱起他，他轻得好像我一松手就会飘走。
自从成长到对肢体接触有所顾忌之后，我好久没有这样抱过ニノ了。思及此，我箍住他的双臂不由得更用力起来。他浑身滚烫，却像是怕冷似的往我怀里缩了一缩。
好在现在我的怀抱已经足够大，足够结实了。
“相叶氏……”是他气若游丝的声音。
“是我，ニノ，我在。”
“还是被你看见了啊……这幅样子……”
“不想被相叶氏看到我这样子呢……会不会觉得我很弱很差劲……”
“说起来，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我了，……小时候那样笨手笨脚地抱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相叶氏那个时候还说要保护我，我一直等着呢……看来现在真的要你来保护了……”
“啊……还是不要来保护我了，相叶氏是要保护天下人的……”
别说了，ニノ，不要再说了。
我低下头，脸贴上他的脸，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从我的面颊上拂过，搔得人心里痒痒的。他的呼吸很轻，但近在我耳边，那样的清晰。我伸出手碰碰他干裂的薄唇，抚过嘴角时还下意识地向上推了推，然后被他吃力抬起来的手握住。原来他的手这么小。
我反手扣上他细瘦的手腕，偏过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五、二宫和也的回忆
是时候该离开了。
伤倒是好得很快，但没有办法假装忘记发生过的事情。相叶氏的嘴唇，很软，很温暖，那是这些年来我习惯了的，相叶氏的温度。
宫廷里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我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但是相叶氏在朝堂上越来越受天皇赏识，对于他最亲近的教引官二宫和也的争议也越来越大。
天下人景仰的相叶公子，怎可由一位有狐仙血统的阴阳师教导？若有朝一日相叶公子登基成为天皇，这来路不明的阴阳师会不会蛊惑天皇，扰乱朝政？
传到我耳中的流言已经只剩了只言片语，我明白朝堂之上相叶氏独自为我挡去了太多的麻烦，我甚至能想象他在面对群臣的质疑时那一对坦坦荡荡的明亮眼眸。但他是天下人的相叶公子，我不可如此自私。
况且——
我苦笑着坐在镜前，拔下头上的一根白发。
母亲啊，我终是太高估自己了。
深夜宫苑里的钟响了一声又一声，闷闷地敲在心口。我在宫院门前徘徊又徘徊。宫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着光，我不怀恋；天亮以后身着华服的大臣公子会鱼贯进入这华丽的宫殿，我不怀恋。而我唯一怀恋的人，我不能去见他。
只想让他记得十七岁的二宫和也。
离开后的第一年，只要听说有妖魔作祟的地方，我便会奔赴过去，不留姓名，不问报酬，除妖之后便离开，不多停留一刻。我记得相叶氏曾说过，他想让这平安京真正平安，那便让我隐入这世间，助他一起守护平安京吧。
离开后的第三年，相叶天皇继位，登基后虚怀纳谏，轻徭薄赋，勤政爱民，衣不曳地；还组建了专门的军队对抗妖魔的入侵。天下人皆赞相叶天皇贤明至极。
离开后的第七年，社会安定，粮仓充实，百姓富足，民间祸害人命的妖魔也渐渐不再那么多。然天皇不顾群臣反对，执意不册封皇后，后宫也无妃子，始终孤身一人。
离开后的第十一年，国富民强。相叶天皇让贤于其弟，称自己并无心于江山，也不在意富贵，今天下大定，他便不再留恋朝纲，而是选择寄情山水，归隐民间。
而我，发已全白。
我想念他。
六、相叶雅纪的回忆
他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没有与我道别。
其实只要我想，我是可以把整座宫廷，甚至整座平安京翻一个边找到他。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他不愿见我，也只是此刻不愿见我罢了，而总有一日，当我不再是相叶公子，不再是相叶氏，而只是相叶雅纪时，我会一个人去找寻他的。我捻起他空落落的屋子里镜前桌子上，那一根白发。
不动情便不会老。我不可负他，更不可辜负他的期待，我要问心无愧地在一个安宁的平安京与他炊云煮泉，共度悠悠长日。
我花了十一年的时间成为相叶雅纪。那根白发被我放在香囊中，日日佩在身上，便是不在我身边，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守护。
当然，更想守护他。想把他揉进怀中，把我的体温度给他；想执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想摸摸他的头发，就算白了也没有关系；想蹭蹭他的脸颊，然后吻吻他狐狸似的眼角，薄薄的双唇，看他眼睛发光的样子。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我竟比过去几十年在深重宫墙中感觉更为踏实。不消我多打听，民间处处流传着一位神秘的白发阴阳师的故事。人言他来无影，去无踪，从不多说一句话，对妖怪却毫不留情，谢绝了所有百姓的致谢，只是每次都淡淡地说，平安便好。
找到他却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每当我听说他的消息赶到一个地方，他已收服妖怪不知所踪。
既然要见，我并不害怕找寻得久一点，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更没有人知道他每次与妖怪缠斗后累不累，有没有受伤。
需不需要人陪伴。
当我又一次与ニノ擦肩而过，心灰意冷地独自走在城郊的旷野之时，一只浅蓝色花纹的蝴蝶翩然飞至我眼前，在我身前身侧绕了好几个圈，最后施施然落在我的肩头。
我不可能忘记这只蝴蝶的样子，年少时，便是这位蝴蝶式神大人每次天不亮就把偷偷去看二宫大人的我放进门的。天知道我为了这点特权被式神大人当了多少次苦劳力，替她酿酒。
这一刻我觉得被奴役着酿一辈子酒也是值得的。
跟着蝴蝶，我吱呀一声推开了城郊山脚下那座破庙的木门。
七、雅纪与和也的回忆
驱完妖便匆匆离开，赶了好久的路才找到一个落脚之处歇息一下，虚弱的二宫和也斜靠在墙角的草垛旁，瘦小的身影隐没在一片阴暗之中。只有那一头白发刺眼得让人心疼。
相叶雅纪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如同七岁时和十七岁时那样，撩起长袍，俯身跪坐到二宫和也身边。
“你还是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相叶雅纪一手扶上二宫和也的肩膀，另一手拾起散落在他肩上的发梢。
“你看，我老了很多呢。”二宫和也瞥一眼自己的发梢，语气里似是带着自嘲。
闻言相叶雅纪轻声笑起来，“有什么关系，我也老了很多。”他眼角的褶皱长而深刻，却每一条都嵌满着柔情。
“笨蛋。”
相叶雅纪笑得更开心，一把揽过二宫和也，额头抵上他的额头，“ニノ……”
“和也。”
“诶？”
“我说叫我和也。”
“和也。”
“嗯。”
“和也。”
“嗯。”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人独自老去。”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赶在520的尾巴上比心～
第一次写竹马非常紧张(*/ω＼*)
为了年龄线不出bug只好虚构了一下历史，无意冒犯，希望没有触到什么禁忌……
不知道有没有gn喜欢野村万斋叔版的阴阳师，我们一起来愉快地花痴吧！
文章放上来一天多了 应该没什么人看到了吧 想写一点点作为一个黄担的私心
总说他不老童颜 说他永远十七岁 可是 哪会有人真的一直不老
看番组的时候 也会注意到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 和健康状况并不那么好的牙龈
相隔那么远 除了买买买我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
那只能不断祈愿 愿他一生平安健康 愿他在慢慢老去的岁月里始终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陪伴
老了的二宫和也也是fairy和也 世界一番可爱
感谢竹马 感谢利达翔酱J 感谢ara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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